種種跡象都指向趨好的狀態,這讓天安智慧城助理總經理孫曉旦覺得做起事來特別有干勁。
日歷已經翻到6月初,天安數碼城推進中的二期敲定了幾個大項目,都是規模型的總部企業;一期的傲微半導體要擴大,需求面積差不多是現在的4倍;手頭上,新一輪20多家存量企業將在年內逐步清退。
有進有出,在科技園區實屬正常,但對于運行了10來年的天安智慧城,孫曉旦愿意稱之為“救贖”。
一路之隔的兩個科技園,怎么差別那么大?
“天安經歷過一段比較慘淡的艱苦日子,”孫曉旦并不諱言,園區運行并不理想。
2011年拿地、2012年開盤,天安在之后一段時間里企業入駐率一直在20%、30%、40%,但到2020年已上升到70%。
然而,“科技園區運行好壞的標準,難道僅僅是入駐率么?”太科園管理辦公室主任朱曉紅發出“靈魂拷問”。
在太科園的觀山路兩邊,國有的微納園和社會資本運作的天安智慧城各據一方,有很多共同之處:都是創新創業載體屬性、都運營了10多年、10萬平方米起步。看起來,兩個園區人來人往都挺熱鬧,但到年終一盤點,差距就顯了出來。2020年,微納園完成產值103.5億元,天安產值16億余元;2021年,兩個園區分別貢獻了130億元、37億元的產值。
差距的確挺大。
天安的管理層也在尋找原因。孫曉旦說,作為民營園區,之前更多的是傾向于“怎么生存”,考慮的是有項目進來、能收到租金。開園之初,天安數碼城引進了一批貿易類的企業,之后有段時間把目光放在電子商務類項目上。核算運營成本、自負盈虧的出發點,對收租的關注度超過了對引進項目的甄別。
路的那邊,微納園在成立之初就明確了“高端智能傳感器產業集群”的發展目標,十余年堅定不移專注于一個產業,至今已匯聚物聯網企業1500余家。“微納園”的品牌效應漸成,今年初園區四期一開園就瞬間滿租。
“不能用地產的思維來運營科技園區,”朱曉紅認為,“房東經濟”的導向下誰出錢多給誰,難免泥沙俱下、良莠難辨,但科技園區是帶著使命而生的,目標是培育、發展科技產業,單純的地產經濟走不遠。
產值一年要翻一番的小目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2021年剛剛成立的無錫太湖國際科技園管理辦公室對科技園區的發展有想法,當年就給天安智慧城訂立了一個目標:產值、稅收要翻一番。
“當時就覺得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孫曉旦說,彼時園區已經是80%的入駐率了,引進好項目、騰挪換血的空間不大。但事實上,在8月份的時候他們便提前完成了年度目標任務。
如今回顧當時的情形,他認為目標的訂立成為倒逼天安經營思路改變的契機,從不注重產值稅收、只要正常交租金,到開始關注企業要不要擴規模、有沒有上下游企業落戶,管理方更多地注意到園區內企業的成長,傾聽并回應企業的需求。
從“留住好企業、服務好企業”的角度出發,園區會調查詢問企業有哪些方面的“充電”需要,希望了解什么課程、邀請哪位老師來;會定期召集一些物聯網、電商等行業從業者的線上線下資源對接會;以前被忽視的物業服務,也漸漸專業化,小到企業家生日、企業團建等都進入管理層的視線,這讓園區的氛圍更具溫情。
當初為了填滿入駐率而不分行業都打開的大門,也在合攏。這兩年,天安智慧城著手存量企業的清退,一些產出低、貢獻小的企業合約到期后逐步地清理出去,或者縮小面積釋放出更多資源,留給園區的目標群體——符合太科園主導方向的產業,有一定產值稅收能力和科技含量的優質高科技企業。
租金不再是影響園區選擇的首要因素。去年,卓品科技想擴大面積到整層樓面,園區貼補一部分租金清退了未到期企業,保證了卓品的擴租需求。
和創新企業共同成長、做企業的長期合伙人,天安的運營思路漸漸貼合微納園的理念,管理層也漸漸有了全新的從業感受。天安營銷創新部經理鄒元杰說,以前企業比較雜的時候,退出率比較高,園區和企業經常就租金討價還價;現在不光租金有了保障,企業有了歸屬感之后還紛紛把產業鏈上企業引過來,園區和企業間的話題從租金轉變成企業的需求、園區的服務,“能明顯感受到園區的成長”。
怎樣約束短期的利益沖動,讓園區發展殊途同歸?
對于天安而言的“指標”之變,在太科園看來則是和科技園區的“深化合作、協作共贏”。
太科園管理辦副主任劉家祺介紹,目前轄區內有三類科技園:國有園區,阿斯利康、中電海康牽頭的龍頭園區和天安為代表的社會辦園區。作為國有園區的代表,微納園堅守住“培育產業”的初心,聚焦產業、打造生態、引進項目、孵化企業,為地方政府創造了財稅、就業、科技要素等等收益;而政府在有收益之后反哺園區,國有園區得以繼續做大——十多年的實踐證明了這條路走得通。
國有園區的“使命”,自然不是社會園區的“責任”。如何引導社會資本也走這條路?這便是太科園試行指標牽引、正向激勵的初衷。去年,太科園對包括天安在內的四家社會園區開展試點,除了產值、稅收之外,在高新技術企業、專利、人才等體現科技濃度的指標上進行正向激勵。目前來看,天安轉型得非常給力:2018年的時候,園區里雛鷹、瞪羚、高企的數字分別是6、0、5家,到去年底累計已有28、9和36家。
今年,這項試點將擴大到11家園區。
在當下國家支持創新、資本青睞創新的大環境下,朱曉紅認為科技園區前景廣闊。信息顯示,把科技創新作為無錫高質量發展的“華山一條路”,五年內全市要新增功能完備的科創載體800萬平方米以上。加大建設力度,他認為應該鼓勵更多有愿景、價值觀相同的第三方一起參與。國有、民營本身就是各擅勝場,政府需要做的是如何通過有效舉措去約束社會資本園區的短期利益沖動、堅持長期的行為。從長遠來看,社會園區和地方政府的訴求是可以殊途同歸的。
另外,一個觀念需要強化。相對于產業園區投資拉動的短周期而言,科技園區的建設一定是做長線的。即便是現在已經發展到四期的微納園,這十多年間伴隨著物聯網產業的起起落落,也曾經歷過紅火期、平滑期、低谷期而后“守得云開見月明”。這足以說明:對待科技園區,需要秉持“寬容失敗”的心態,需要有更長期的容忍度。